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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姊妹花

作者:    更新时间:2019-09-16 16:04:24

58  姊妹花


陈静农开车载着罗曼回家,边开边对副驾驶座上的罗曼说:“刚才吃饭时,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生气,也别放心上。随她唠叨去。”

罗曼苦笑一下,说:“我不会生她气的。她也的确不知道我情况嘛!我跟罗兰和聪聪都说过,别把剧本和官司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张扬。再说奶奶本意就是为我好,还能想到给我张罗相亲。”

陈静农说:“我妈这人对谁都热心肠,何况看着你和小兰从十几岁到现在,当你是自家人。她的那些老观念,你听过就算了,什么年龄不年龄的,都是人自己设置的界限。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妈还在,会不会也跟我说这些……”罗曼低声道。

陈静农不做声了。他很少见到像自己恩师、师母那样的夫妻和父母,不但伉俪情深,而且都是知识渊博,开明宽容的传统知识分子。他们给了罗家两姐妹最健康的婚姻榜样和家庭观念。借用罗曼一贯的话来说,她的父母是典型的灵魂版本一致的神仙眷侣。或许,这也是罗曼至今未嫁的原因,只有灵魂版本与她高度相似的人,才能让她心动吧!

“别想了。他们说不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说对吧?”陈静农道。

罗曼点着头说:“完全正确。其实你妈不过是如实向我描述了一番世态罢了,年龄确实是绕不过去的。社会发展到今天,工业化进程都讲效率和速度,所以年轻就有了优势。只是我选择的写作,偏偏不是看速度的。但我也不甘心就那样被岁月掩盖了,所以我只能比别人更努力地去做好我要做的。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认定了做什么事,就像我以前打交道的盾构机一样,不管在地底下遇到任何问题,都只能前进,不能回头的。”

陈静农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罗曼道:“婚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越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其实越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才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别人的口舌而将就自己的人生。我只是觉得好笑……”

陈静农问:“好笑什么?”

罗曼说:“你还记得上次元宵节我来你家吃饭时,你妈说的那套相亲价目表吧?”

陈静农笑道:“那都是网上瞎说的,你也当真?”

他当然记得那份被罗曼戏称为“挑牲口”的价目表。

罗曼一笑说:“那时的我,因为条件太好,是婚姻市场上的顶配;现在的我,因为条件太不好,成了婚姻交易中的炮灰。其实我一直都是原来那个我,只是条件不同了。但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人所谓爱都是因为‘条件’——爱你是有条件的,不爱你起来,无条件地翻脸走人……这些男人爱的并不是某一位女性,而只是一具年轻的身体,或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的功能。这种婚姻这种爱,我要来干嘛呢?”

陈静农心里感叹,他承认罗曼不但犀利地看到了功利性婚姻的本相,也说出了人性的本相。

只听大小姐继续幽幽地说道:“难道世界上就没有‘无条件的爱’了吗?”

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陈静农,还是在问自己……听得陈静农也感慨万千起来。

每次罗曼来他家,都少不了要承受他妈那一番语重心长,每次也都是围绕着那几个陈年老梗,抛来抛去地讨论个没完。陈静农很清楚,母亲一直叨叨的是婚姻,而罗曼始终坚持的是爱情,两者有时还真不见得是一回事。

身为律师,又是已婚多年的过来人,他明白婚姻是契约关系,组建家庭就像组建一个项目组,合作双方得符合一定的标准和需求,而需求和标准是可以根据双方实际情况,进行适度调整和降低的。但爱不是签约,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再调整妥协都没用。

母亲那一套实用主义的想法并没什么错,甚至可以说,这想法至今都维系着大多数的家庭关系,但那只适用于实用主义者。索性罗曼刚好相反也就罢了,若她纯粹只想恋爱,不想结婚的话,倒也好办。

可罗曼偏偏是个复合体——她向往婚姻,却不愿因此忽略爱情,希望两者合一。难度因此产生,更难的是大小姐的精神世界还不是一般男人够得着的,所以她的愿望,得看她的上帝同不同意为她实现。但不管上天的意愿如何,总之以陈静农这么多年对罗家大小姐的了解,爱情对罗曼,无论如何是不可或缺的。

这时,只听罗曼又自嘲地笑着说,“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敢想什么爱不爱的。如果我爱的那个人真的出现,我又拿什么去回报他的爱呢?我现在的确一无所有了,不敢去爱,也不敢想未来。”

罗曼若有所思地越说声音越轻,陈静农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说到这里,见罗曼一愣,他马上补充道:“……我是说,我和罗兰不会不管你的。”

罗曼哈哈笑出了声,马上从刚才那股袭上心头的阴郁里跳了出来,俏皮地用手拍拍胸口,好像吃了惊以后又得到安慰的样子。

“看你这台词!吓坏我了。幸亏你补了后头一句。”她呵呵笑着,“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这下说得陈静农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直都觉得,他家这位大才女时不时的幽默特别可爱。不晓得是不是中文系出来的女孩子说话都这么有意趣,好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罗曼就是这样,常常她自己无意识地随口一说,但却能让听的人回味琢磨半天。所以陈静农一向很珍惜每次跟罗曼聊天的机会,让自己本来压力山大的神经放松愉悦一下。

“这位大小姐,真不知道最后谁有福气收了她!”他望着大小姐窈窕玲珑的背影下了车,走进她家楼底的大门后,才倒车从她住的小区开了出来。

一路上,他回想着刚才罗曼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那么聪明成熟,知书达理。他不胜感慨,要是罗兰也能这么说话该多好!要是他跟现在的罗兰也像跟罗曼一样,一直都能心平气和地聊到一起该多好!他想起方才在餐桌上,罗兰那句话的后头,一定是埋怨自己平时不跟她多说话。他苦笑起来,他哪里是不愿意跟太座多说话呀!

他陈静农可不是嫌弃糟糠妻的男人,更从不曾有过出轨的念想。看狗血剧,打开电视多得是,但现实生活还是太平一点吧!别看他很享受跟罗曼说话时的那种轻松,但他若要打罗曼主意,也等不到今天了,当年他可是同时认识罗家两姐妹的。老师家的这一对姊妹花也总是他们这一班同门师兄弟私下讨论、对比和暗恋的对象。

说实话,花季少女时的罗兰长得比罗曼漂亮,是真正的“第一眼美人”。五官很有西洋人类的立体轮廓,当真像一棵掐得出水来的青葱一般,仙得楚楚动人,甜得我见犹怜。

而罗曼当时的外形和气质则偏东方古典意韵,加上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神范,反让陈静农这样的青年不敢奢望靠近。尤其是罗曼灵气不凡的谈吐和思想,那在普通小女孩身上极为罕见的广博知识和独到见解,让比她大了好几岁、一向以刻苦读书著称的陈静农都会暗生自卑,喟叹不如。

所以学生时代的罗曼在天真烂漫的罗兰烘托下,更显得早熟又早慧。姐妹俩后来在大学读的专业也仿佛是为她俩的外型量身定制的。罗曼毫无悬念地进了著名的F大学中文系,而罗兰则顺理成章地考上了师母任教的外国语大学法语系。

陈静农至今都是务实的,打一开始就从没敢想过要追求罗曼,那对他而言太遥不可及,不切实际。在他和他那帮男同学眼里,罗曼这样的女孩子是另一个世界的精灵,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但当年他们都想不出来,她应该属于哪一类男生,只是觉得,以后能得到她的那个人必定也像罗曼一样,有着跟他们很不同的气性。

可多少年都过去了,罗曼的身边过尽千帆,却始终不见她的真命天子出现。而当年屁颠屁颠围着她转的青年才俊们,如今却已经跟陈静农一样,脸皮上的毛孔越来越粗大,脸皮下的胶原蛋白被世故圆滑挤兑得全面失守,让一张张黯淡厚实的脸正好跟日渐持重低沉的嗓音契合得有模有样。他们都需要用沉重饱满的钱袋、精致得体的衣着和体面成功的事业来撑起中年男人的架势与尊严;更有些人像秃了毛的老孔雀,靠四处开屏来证明自己还不够烦人。无奈不管怎么挣扎,他们再不可能靠着随便一件白衬衫,就重回往昔玉树临风般的白衣飘飘了。

但罗曼却不一样!每次见她穿上一件休闲卫衣,扎上小辫的样子,那一身的青春洋溢,瞬间就能帮陈静农找回自己早已淡去的校园记忆,让他忘了时光在自己脸上留下的刻痕和在自己腰腹上注射的赘肉,也忘了岁月驮在他肩头上的一家老小。

长期定居在青春期里的罗曼好像一盏灯,总是让他望见自己远去了的当年;而一路陪伴自己一同变化的罗兰则像是一面镜子,让自己看到了一个中年大叔的当下。

回到自家楼底下的陈静农刚把车停好,便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感,像是忽然被一把尖刀割了一下。惊吓之余,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敢动,等着刺痛过去。

“太累了。等这几个案子有眉目了,一定去把体检做了。”

他想着自己连续好几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手上的工作太多,都是别人解决不了的要案。虽然罗曼的官司与之相比算是最轻松的,但他还是亲自出面,不想假手他人。

他本来已准备向法庭要求让沙鸥到庭,作为新的突破点,相信沙鸥是逃不过自己犀利追问的。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对方不可能没有对策。那无疑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险恶鏖战,输赢也未必立见分晓。

幸亏现在忽然冒出了新的证人和证据,一下子就让案情简单了很多。如果所有证据被法庭接受,那么罗曼就赢定了。事不宜迟,他已经跟新的证人取得了联系,约好明天晚上九点见面详谈。

刺痛感已经过去,但陈静农依旧坐在车上没想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到家后,在车里赖上一会儿,这对他来说,竟然变成了一种奇怪的享受。因为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让自己的身心在安静中得到充分的休息,好像一场球赛的中场一样。

他不想让家里人看到他疲惫的模样。身体上的劳累,自己扛着就行了,让罗兰知道了反而添乱,她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身为男人,他觉得不该把在外的烦恼和压力带回家,所以他在家从不谈论工作。事实上,他多年来已经习惯并宁可让罗兰看到一个沉默的丈夫,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面对高压工作的沉重和艰难。哪怕为了同时在进行的几个案子失眠好几夜,他也从不流露出疲惫之态。

不止是对罗兰和家人,在所有人眼中的陈静农,永远都是精力旺盛、自信果敢、值得信赖依靠的一个男人。但只有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车里的时候,他才是最真实的,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脸上流露出脆弱、倦态,甚至挫败和颓唐。

时间滴答而过,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车里静坐了一刻钟。想着明晚去远郊的一个宾馆取证前,还得抽空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叫秦朗的证人。他打开车门下车,朝着大楼玻璃门走去。

那楼里有一家子老人、女人和小孩在等他,他是所有人的依靠和希望。他二十多年来总是对罗兰说“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这话也是他素来最习惯对客户说的。包括罗曼的官司在最胶着的状态时,他仍是用这话安慰罗家姐妹俩。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样独自把一个又一个疑难案子扛过去,扛得他每天都在紧张自己的发际线千万别后移。

罗曼近来每次见到他,都说他瘦了,还问他是不是在减肥。他这些年缺乏运动,确实有发福的趋势。去年他还答应过合伙人一起去健身房练练,但今年以来或许是太忙,除了天天见面的家人和同事外,好多人都说他瘦了,所以他也乐得不用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跑步机上了,先忙完这一阵子再说。

陈静农端详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特别在意地审视镜中自己的头发和脸。他已经找到了星星之火般的白头发,看到了眼角皮肤的松弛已然不可阻挡地蔓延开来,爬上额头,翻越鼻梁,更伸展到了嘴角。

他伸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觉得无名指上的戒指都松了,总要滑落下来的感觉。想来这阵子确实消瘦得明显。

他把戒指摘下,放在台盆上,一边继续用手指按摩着头皮,一边想起吃晚饭时母亲提到的年龄鄙视链,又想起自己回答母亲说的那句“我难道该退休了”。他心里打了个寒战。

“退休”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在这之前,他只是认得这两个字,但从来不觉得那与他有什么关系,更不会想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走到那个年龄。

原来不仅女人害怕老去,男人也是怕的,尤其刚刚从罗曼的光亮里看到自己曾经英姿勃发的影子,回家又从这一屋子老老小小身上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依赖。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生平最讨厌感冒后患上咳嗽,一旦咳了就会咳好久才能好。

难怪现在大家都在感叹“人到中年不如狗”。他真的体会到,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别说不敢老,更没空生病,也不敢生病,不然一家老小怎么办?尽管他为自己能成为他们的依靠而自豪,但他从不敢去想——自己的依靠又在哪里?

罗曼说得对,到了这个年纪,只能前进,不能再回头。而只顾向前跑的他,连体检都排不出时间,哪里顾得上找什么依靠。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只听罗兰在浴室外问他:“你怎么咳嗽还没好?”

他换上睡衣走出浴室,轻描淡写地说:“呛到了,近来总是说话或喝水时呛到。”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谎。他一边数算着,一边上床。

刚才送完罗曼回家,罗兰问他怎么去那么久。他随口就扯谎说:“回来路上前面有一起交通事故,堵了一下。”他可不想让自己赖在车里的“视归如死”又成为两口子拌嘴的导火线。

这时他坐在床沿上心里犯嘀咕,每天都忍不住要撒几个谎,这算不算中年男人的标志之一?

他听他的合伙人闲暇时开过玩笑,说:“男人年轻时说谎是为自己好,年纪大了说谎是为别人好。”大家还说这是目前对男性中年危机的一种很有效的辩护。想到这里,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就在他关灯睡下的同时,躺在身边的罗兰忽然问他:“你说……我们俩这婚姻,这日子过的,算真的好吗?”

陈静农一愣神,不明白罗兰深更半夜的这一问,背后藏着什么潜台词。旋即又想到晚饭时母亲冲着罗曼拿自己和罗兰的婚姻举过例子,估计罗兰还在想那句话。

“我觉得挺好啊!”陈静农想也不想地给出了答案。

只见妻子转过头来望着自己。黑暗中,她的一脸疑惑和忧伤,正好跟自己的一脸肯定和坦白撞了个正着。

陈静农心想,这回他可绝对没有说谎,他老实交代,想不出他们的婚姻有哪里不好,他觉得挺正常的。

罗兰在沉默中看了他几秒,收回目光,冷冷地转过身去,叹了一声说:“既然你这么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凌晨四点不到,陈静农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奇怪,近来怎么总是这样动不动半夜醒来就再难入睡,好像大脑里装了一个定点闹钟。这是不是岁数到了?好像是听说过不管男人女人,到了中年或者更年期都容易出现各种失眠。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他可不能,也不敢就这么老了。

他扭转脸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罗兰,像给自己照镜子一般,努力辨认寻找着妻子脸上二十多年来的变化。

他想起罗曼曾跟自己说过,她小时候总是在洋娃娃般漂亮可爱的罗兰身边感到抬不起头来。而他听了却暗笑,因为罗兰也告诉过他,她从小在才情横溢的罗曼跟前很是自卑。

“这两姐妹!”他不由自主地想着,又忽然想到上床时,罗兰莫名其妙的那句问话和她转过身去时冰冷失望的眼神。那冷彻心扉的眼神,竟比她生气抱怨时更可怕,让他躺在她身边,动都不敢动,生怕一有风吹草动,便又会招来一场家务庭审。

他想不通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他们的婚姻不是很好吗?哪里不好了呢?

他觉得罗兰这些年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吹毛求疵,自己在她身边,就好像坐在火山口边上,随时都会面临一场恐怖的爆发。

他上大学那会儿认识的这对姊妹花,那时的罗兰跟罗曼一样,有着一双爱做梦的精灵般的眼睛,她曾经、好像、应该也是柔情烂漫的梦幻少女。但罗兰在现实里学得很快,渐渐地就任凭生活打磨掉了她的诗情画意。反而是罗曼,到了现在的年纪依旧会流露出中学生般的一派天真,最不可思议的是,那种天真跟她那一脑袋的聪明博学和独立思想毫无违和,反倒让原本看来早熟的她越活越冻龄,甚至逆龄了。

陈静农暗自感叹——中文系毕业的罗曼去了法国留学,而法语系毕业的罗兰却留在中国当了中文编辑。

当年罗兰要不是跟自己恋爱结婚,会不会也远赴巴黎呢?如果他没有出现在罗兰的人生中,她又会变成怎样的一个女人?

他想到在法国生活多年后的罗曼,再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不可言喻的迷人气息。她的五官并没有变,最多长开了一点,但依旧不如罗兰那么立体艳丽。可是罗曼骨子里的东方古典韵味,却又恰到好处地注入了只有欧洲大陆才有的气质风情,因而让她显得尤为高贵淡雅。连自己事务所的年轻女助理们见了罗曼都惊艳不已,一边说长得像他的太太,但一边又说不相信这是他太太的姐姐。

的确,在文化修养上不断“混血”的罗曼越活越保鲜。可毕业工作、与他结婚后的罗兰除了赚钱上班、考试晋升外,再也没功夫去修炼和做梦,就在相夫教子的操劳里一路活成了铁骨铮铮的中年妇女。

陈静农怎么想,似乎都甩不掉自己对妻子各方面变化的内疚。谁让她是因为他才生活成这样的呢?但是他想想又不对,这不该是罗兰对他们婚姻貌似不满的原因。即使他不出现,罗兰也总要结婚的。而且他俩当年可是你情我愿走到一起,谁也没有要求过对方放弃前途。

再说他对罗兰和这个家没少尽责任,从来没让罗兰在物质上短缺过、操心过。他摒弃不良嗜好,他努力赚钱创收,他对她绝对专一忠诚……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个三好丈夫。更重要的是,罗兰更像是他的同类。他俩在相似度、默契度上再匹配不过了。

“那她刚才的疑问和不高兴又是怎么回事呢?”陈静农百思不解,但也不想去问明白。他了解一旦开口问妻子,准讨不了好。她又会抛出那句他最烦的“我想跟你谈谈”,活该引发一场吵闹。所以最好继续装睡装糊涂。

但夜深人静时,这些问号又跑出来挠他的心,搅得他再难入睡。他奇怪,通常只有罗曼才会有细腻**的心思,而他的罗兰则是一向大条、简单又爽气的呀!什么时候罗兰也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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