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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销声匿迹

作者:    更新时间:2019-09-11 21:22:04

52  销声匿迹


与秦朗在航班上的不期而遇,让贺建朝得意又庆幸。

他感觉这是老天在帮他。以秦朗的演技和他目前的号召力,如果他担纲男一号,自己的新片已经成功了一半。而且,幸亏这回得知了秦朗跟罗曼原来还有那种夹杂不清的关系,这使他有了机会,及时切断了秦朗介入罗曼诉讼的可能。

“我早该想到这一层。”贺建朝拍着前额想,“他俩在剧组的时候就走得非常近,只是后来左卉子介入,就没见罗曼再怎么跟他在一起了。想不到……”

经验老道的贺建朝从秦朗得知罗曼真实年纪后流露出的震惊和失望中,看出了他对罗曼的心思。这使贺建朝一度在心底里相当慌乱,立时想到秦朗对于罗曼可是一个非常有利的诉讼人证。

“真是天助我也!如果不是我及时知道了罗曼的年龄,并且在那个时刻告诉秦朗,呵呵……”贺建朝心想,他真应该去一次教堂,谢谢他从来不信的上帝,用如此凑巧的方式帮他解决了这个他本来并未察觉的隐患。

想到这里,他仍不太放心,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就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但他听律师说,原告就算找到人证,也不能口说无凭,没有铁证被法庭采纳的话,照样无济于事。

这下,贺建朝彻底放了心。而且他相信,经过他这次在旅途中的一番话语,秦朗和罗曼从此也就没戏了。秦朗不傻,他应该知道,作证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使有人相信他的证词,拿不出对应的证据,罗曼照样赢不了官司。那只会连累秦朗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被整个圈子孤立指责甚至棒杀。这样的赔本买卖,谁都不会做。

贺建朝一边额手称庆,一边打电话给沙鸥,催问她剧本的修改进展。沙鸥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两天就可以把改好的本子给他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圆满。贺建朝欣慰非常,这些年他在沙鸥身上花费的心血和财力,他是必须要见到回报的。

他与她合作的开初几年非常顺利,赚得盆满钵满。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比他年轻20岁的沙鸥唤回了他不少活力,成了他在平淡琐粹的婚姻之外不可或缺的精神慰藉。

只是没过几年,沙鸥就出现了创作瓶颈。作品题材单一,人物和情节一再重复,最终都成了套路……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花了大本钱喂她“溜冰”,她只怕前些年就江郎才尽得连套路都写不出来了。

但从近几部戏来看,溜冰有时也未必能奏效。在药物的亢奋中,写是能写了,可写来写去仍脱不了原来的窠臼。他希望这一次沙鸥修改好的稿本别再出现《海上青花》的老问题。

作为制作人和导演的贺建朝相当清楚,《海上青花》先是靠了方芳和江云笙的人气号召力,但如果没有罗曼补写戏分的救场和秦朗的演技逆袭,只怕收视率和口碑评分都难免高开低走,中场就会沦为一出狗血玛丽苏了。

他打心底里可惜,如果罗曼早早愿意投靠在自己和沙鸥手下当枪手,说不定他可以再培养出一块超越沙鸥的金字招牌来,也免去了这场找他麻烦的侵权官司。

“现在沙鸥手底下那两个小虾米简直就是废物,就因为她们交出来的东西烂得不能用,才需要沙鸥这么挖空心思地改。”贺建朝想着,迫不及待地希望能赶紧看到沙鸥的新剧本。

然而,当他第二天顶着时差带来的头重脚轻和记忆错乱,在电脑上读完了沙鸥发给他的修改稿,他感觉浑身被浇得透心凉。

这哪里还能看得出丝毫金牌编剧的道行来?这个沙鸥!简直就是给他发来了一个“大拼盘”,把过去她写过的所有人物元素和情节套路都拼接到了新剧本中!

“难道是……我给她的剂量不够?还是近来做出的货,成色不够好?”贺建朝昏昏沉沉地想着。

沙鸥把剧本发给他时,他俩曾做过一番视频通话。他在镜头里见过沙鸥书桌边东倒西歪的冰壶器具,知道她是尽了全力。换作以往,她未必会那么乖地服从他的命令先吸食再创作,她始终仍对自己的写作抱着幻想,不想通过溜冰来产生灵感。但这次,他从她深重的黑眼圈和明显瘦削的脸庞能看出,这确实是她连续几天没有吃饭睡觉,在药性作用下压榨出来的剧本。

贺建朝呆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动着页面。在这一稿的剧本中,他再看不到当年那个充满灵气的沙鸥了,只看见了她遮挡不住的厌倦和枯竭。

一串怒火苗在他心底冒起了星星,但却没有力量升腾成火焰。因为他实在太过疲累,强大的时差作用力之下,他再也撑不住往下耷拉的眼皮。

“先睡一下吧。倒好了时差,必须采取措施,是时候要改换新人了……可找谁来重新写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一会儿又想到,律师来电跟他讲到法庭将继续开审……

都是烦心事……他的大脑像没了油的轴轮,再也运转不起来,身不由己地仰倒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经过一定的休庭期,尽管原告方并没有向法庭补充任何新证据,但审理终将继续。陈静农在电话里告知了罗曼,下次开庭时间已经确定。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剧组里难道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你作证?有没有可能找一下沙鸥?”陈静农问。

罗曼不以为然地反问:“你觉得沙鸥会帮忙替我作证?”

陈静农说:“她是到了必须要出庭的时候了。其实她这次没有帮着被告方来作证,就足以说明问题。是害怕出庭?还是不想卷进来?总之她的缄默和隐身是不合理也不合情的。”

罗曼不得已,再不想去扒人隐私,这时也只好把沙鸥和贺建朝的关系跟陈静农说了。

“说实话,我总觉得沙鸥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帮我澄清。虽然她没有参与盗用我的成果,但我看得出她处处受制于贺建朝,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不知道是害怕什么。”罗曼补充说。

电话那头传来陈静农呵呵的笑声:“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呢!让我再想想……难怪我感觉,被告方似乎一直在想方设法不让沙鸥这个关键人物到庭,估计是怕她到了庭上,经不起我一番追问会露出马脚。但也不排除可能,这次开庭,如果我请法庭传唤她,案情反而会变得更复杂了。对方一定会做针对性准备……搞不好会持久战,牵涉进来的……”说到这里,陈静农忽然一阵咳嗽,他想抑制住,不料却越忍越厉害,咳得说不出话来。

罗曼说道:“你别急,是不是说话呛到了?不急不急,慢慢来……”

只听陈静农好像喝了几口水,过了半晌才说:“这几天老是莫名其妙咳嗽,有时候还会胸闷气短。还没老就跟个老人似的!”他自嘲着。

“你去医院看看吧!别不把小病当回事。”罗曼劝道。

“我倒是想呐!可是跑医院多麻烦!光是挂号、排队、候诊、取药,跑一次就够花时间的,弄不好还要来来回回跑上几次。谁有空去医院啊!感冒咳嗽自己扛扛就算了。”陈静农说。

罗曼知道他没说错,她也是最怕跑医院。为了不让甲状腺结节疯长,她每个月都要去开药。为此她选了个二级医院。因为实在受不了像春运火车站一般拥挤不堪的三甲医院,上午挂个普通号,下午三四点才能看。人家医生也够累的,病人好不容易排队等到了,一两句话就被打发了。专家号更是都排到了几个月以后。如果不是结节一直在不停地长,她也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

“我没事的,别担心。事务所马上又有每年一次的体检,我会排时间去做。不过估计到那时都已经好了。”陈静农安慰道。

“你该找时间给自己休假。不行的话,把我的案子先搁一下,休息一阵。”

陈静农“嘿”地一声笑了,他倒是常想着,等实现了财务自由,一定休养生息。

罗曼的话是认真的。从她十几岁起,长兄一般的陈静农就常常出现在自己家中,后来又成了自己家中的一员。自从父母离世后,在罗曼的心里,陈静农跟罗兰、聪聪一样,都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家人了。她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官司让他操心到影响健康的地步,便特地在结束通话时叮嘱说:“这个案子,你不用太有压力。我知道你有本事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如果实在法庭不能承认证据有效,那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多少钱。我只不过想警告一下对方,出出气罢了。”

她看似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说的不是官司,而是扮家家。

实际上在她心里,从不对沙鸥出庭抱什么希望。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贺建朝会教沙鸥怎么说。那非但帮不到她,只会让她输得更难看。

但她也猜到,之所以被告方至今没有让沙鸥卷入,估计也是贺建朝不敢轻易抛出沙鸥这张牌,怕本就心虚的她经不起陈静农在庭上的追问而乱了阵脚,露出对己方不利的马脚来。因为秦朗曾跟她说过,沙鸥对这桩侵权案害怕得做噩梦。

想到秦朗,罗曼黯然失神。

秦朗回国的当晚,并没有像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直接跟她联系。这让她有了些意外。

第二天早上五点,罗曼就习惯性地醒了。眼巴巴地望着床头的手机,听到自动开机声和手机闹钟响。她按掉了闹铃,忽然有一种预感——不会再有他的电话了……

果然,五点零五分的时候,卧房里一片寂静,静得她的心都开始发痛。她下意识地感觉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但她猜不透。

是她在电话里的暗示生效了?还是她说无法接受他的感情,因而让他觉得自尊心受伤?似乎都不像。

难不成又是被左卉子缠住?不可能,左卉子参加的品牌发布秀才刚开始,她应该还在巴黎。

或许是他一下飞机就赶到片场去了,然后就身不由己地进了角色……

她努力地替他找着安慰自己的借口。甚至,她特地关注了一下早新闻,确定地球上没发生过任何战争、地震和空难......这才松了口气,进而责怪自己也忒神经过敏了。

习惯了每天早晨被“起床神器”叫醒的罗曼,忽然不再听到那熟悉的电话声了,不免万般失落和惆怅。她这才发现,那个有着钢铁般意志、阳光般笑声的男人对于她是多么宝贵。尤其是处在境遇困顿,几乎一无所有的人生低谷时,罗曼常常觉得自己好像坐监一般困在四面受敌的封闭空间里走不出黑暗。而秦朗却总能把她从忧郁、焦虑和无助中带出来。他像蓬勃的朝阳,又像雨后的晴光,让她重新焕发出满溢芬芳的生命气息。有他陪伴的日子里,即使只不过是他的声音,也使她的写作灵感一发不可收。这些日子,她的创作已然上了轨道,笔下的人物一个个“立”了起来,生动到都可以与她“对话”了!

她对他充满了感激,更不后悔向他承认自己也被这份感情煎熬着。

她不想假装自己不爱他,又不是演电视剧,干嘛那么矫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秉持淑女的矜持优雅,并不意味着她不敢面对内心的真实感情。爱上一个人,本就没有什么错,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鸿沟。爱了,就没必要再遮掩。

只不过,她不能期望这份爱有结果,不想让这份挑战世俗标准的感情对秦朗产生任何不利。她了解这是一个怎样可笑可鄙的社会,人们不会嘲笑一个娶了比自己小12岁女人的男人,但如果一个男人爱上比自己大12岁的女人,必定会被人背后指戳成奇葩另类。

因为在世俗眼里,女性的价值在于能否满足男性家长制的权威性,在于是否拥有生育这一实用性和动物性功能。与之相比,爱情在他们看来算什么呢?青春才是王道。只有坐拥年轻的资本才配谈情说爱,才能取悦男人的眼目,使得他们高高在上的时候有点成就感和安全感。过了“资本保质期”的女人,能被贱卖处理掉就算不错的了。

即使孤傲得遗世独立,但罗曼不得不正视,她和秦朗都脱离不了这被污染得恶臭的大气层而真空生存,尤其作为公众人物的秦朗。

“所以,如果我伤到你了,请原谅我吧!我自己只会比你更痛……”

她其实挺想哭的。但是哭了又能怎样?能把自己哭回二十岁吗?眼泪有时只会让人愈发陷在自怜里,于事无补,于人无助。

聪明如她,心念所动——这一腔无处释放的悲情呐喊,正好可以写进正在创作的小说里,把感情倾注到笔下的人物身上!

她找出瓦格纳的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听着,一任那恢弘的音响把自己淹没在男女主人公欲爱不能的苦海中,体会着他们纠结、克制、炽烈和牺牲的歌咏。这种纯粹的爱,无论古今,不关中外,永远都是人性中最让人热烈向往的。

在她的笔下,她的男女主人公也是在一种触犯禁忌的爱恋里受着酷烈的情感煎熬,同时凭着各自出色的才智和勇气,忠诚不渝地完成着一个接一个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艰难使命。让罗曼感到欣慰的是,在现实和现世中无法成就的爱,可以在她的笔下冲破所有世俗拦阻,绽放出爱情原本纯洁灿烂的光芒!

她这样想着,于是每日里更加清晨五点就起床笔耕,让自己置身于工作中,一点不要去想秦朗……

可是,哪里能忘得掉呢?写着写着,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安徒生笔下的那个小小人鱼儿,用自己最宝贵的歌喉换取能够跳舞的双腿,舞姿越美,痛也越刻骨铭心。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秦朗总要从自己身边消失。可他当真销声匿迹了,她却又一下子失了重心,无所适从。

“等到这一阵惯性过去,一切都会好的!”她宽慰着自己,“或许这是最理想的结束方式。总比失恋好受吧!”


但是秦朗这阵子的内心跟失恋没什么差别,甚至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日子的难受比以往任何一次结束恋情都痛苦。他一回剧组就一头扎进工作里,希望每天的投入拍摄可以让自己完全不去想,不去触碰他心里那个至圣所般的角落。

可是有一天在拍摄中,向来专注的他面对跟自己演对手戏的一位中年演员时,竟然忘了词儿!那位跟他搭档,扮演他上司的男演员是一位非常著名的戏骨,人家正在自己角色的位子上说着台词,秦朗忽然鬼使神差地望着他走了心神。他想到这位“前辈演员”刚好也是47岁,而他的体态、样貌、说话的神情甚至走路的姿势都是妥妥的大叔式标签……不用说,秦朗的眼前又一次无可救药地浮现出罗曼轻盈纤巧的灵动模样来。

于是,这一条便非“咔”不可了。导演和前辈倒并不以为忤,还开玩笑说,难得见到秦朗居然也有忘词儿的时候,但秦朗却因为这一反常之举,暗自像是被重击了一下。

安静下来的他发现,即使工作时逃开的念想,即使貌似被他忘却的情感,就像装了导航系统的制式导弹一样,不但能疯狂反扑回来,而且可以精准击破自己的防线。同时,被白天的繁忙挤兑掉的内心争战,还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潜入他毫不设防的梦中……

他感觉自己完全瘫痪了,灵感像长了脚一般,全都跑去了罗曼那里。越是拦着自己不去想她,就越发连自己的魂魄都找不着了。

最后他索性不再挣扎,想她就想她吧!

这一招还真挺神奇,好像是气血被理顺了似的,他拍戏的状态马上得以恢复。每当他安慰自己,把某一组镜头拍得满意后就奖励性地允许自己去想念她一下时,他倒是能够放松自如地演好戏了。他想起早先在《海上青花》剧组,有罗曼坐在角落里,即使她忙着写稿没看自己一眼,他也会因此激情饱满地沉浸在角色的演绎创作中。

于是,秦朗理直气壮地给自己的念想开出了通行证。拍戏的间隔休息时间,他就独自坐在片场的角落里,一改他从前看书的习惯,悄悄点进了罗曼的微信相册,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刷着她早些年贴出的每一篇朋友圈。

“只能想她,但不能去找她。”他狠狠心给自己立下界限,却又很无赖地暗暗存下了她在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几张旧照。

已经戒了烟的秦朗,婉谢了别人递来的香烟。他不再需要那玩意儿提神,似乎罗曼才是能让他身心真正得以安歇的青草地,是他的灵性得以被照亮和提升的光源。

从他认识她以后,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刷过多少回她那分外安静的朋友圈了。说它安静,不仅是因为她一年多来只发过一条“失眠救助”的朋友圈,而在这之前所发的内容,也从不见她像别的女人那样,晒过衣服包包化妆品,或者为鸡汤、励志、养生、营销文当过二道贩子。偶尔被她转过的帖子,不但文章的自身品位都不低,还会附上她自己补充的观点。别人发的朋友圈都是照片多,文字少;罗曼发的朋友圈几乎就是一篇篇原创文,洋洋洒洒的文字谈古论今,独到犀利的见解卓尔不群。

“这真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女人,”秦朗心想。

在他看来,以罗曼的才学见识,应该是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不修边幅的女学究才对,谁会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曼妙风雅的摩登女郎!又或者,通常像她这样有洞见和想法的女子,作风都很前卫强势。但她却好像骨子里极其古典传统,不屑于时下的先锋潮流。她多么矛盾啊!如同俏皮幽默和孤独忧伤这俩毫不搭界的个性,在她身上都能兼容一样。

秦朗在罗曼旧年的相册文字里一篇篇地读着,像研究剧本和人物一般,深入到伊人一切的爱好、思想,甚至包括她喜欢的美食、旅行、音乐、文学和宗教信仰。凡是罗曼所爱的,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了解。

他需要这个细胞里都是才情与诗意的女人,来挽救自己正在萎缩的创造力和爱的能力。这个灵光四溢的女子点燃了他内在的热烈和激情。他承认他爱上她,是因为她有一颗和自己一样孤单又真实的灵魂,他们都是带着微弱光芒的生灵,不顾浮华俗世,真挚而诚实地向着自己的灵魂独自放歌起舞。他爱她散发出的甜美又脆弱的气息。在充满势利争竞的世道里,人人都忙着吸金、追逐名利,而她却只是安静柔弱地守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永远保护她,为她守住那份正消逝于世间的率真和纯净。

可是,一想到那一串年龄数字,他还是受不住那撕裂他神志的痛楚。他明明知道那似乎不应该是拦阻自己奔向她的障碍,眼下姐弟恋已经不稀罕,尤其在演艺圈,好几对都是女大男十岁的。但那是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事一轮到自己,他就是没办法接受和突破。

他承认,那串数字是他灵魂的照妖镜,忽然让他看清楚了,自己其实并不比他以前鄙视过的庸俗物种高明到哪里去。可是看清楚了又怎样?他依然无力冲破自己给自己搭建了三十多年的无形障碍。一向勇敢,一向大胆,一向放浪形骸又一向桀骜不驯的他,在自己架起来的这道障碍跟前,非但没有勇气和力量冲过去,反而往后退了回去……

“如果真的有上帝,”他想到罗曼深信不疑的基督,“这是祂给我开的一个玩笑?还是特地给我出的一道考题?”

念及至此,他仿佛瞥见上帝正朝着他微微一笑,眨着眼睛却故意不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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